朝生,暮死。
众生皆如此,可否不辜负。
东来市集,在灰色的墙后,绿树成荫,春天的阳光没那么炙热,微微的小风伴着柳絮儿相亲相爱地随风飘舞着,洒得到处都是。
“买定离手!买定离手!押多赢多!”
“快开快开!”
“开!二三一,小”
“我去!连开五把小,你逗我玩儿哪!”
在这小小赌坊前,惊舞恼羞成怒地大骂。
“哎呀,你这小姑娘,手气这事儿谁能说得准。”赌坊老板笑呵呵地把桌上的钱收干净,“有赌就有输,要不再试试?”
惊舞捏了捏一干二净的钱袋。
惊舞指着丫鬟:“那老板你收丫鬟吗?好养还会干活!”
老板张大了嘴,半晌才道:“小姑娘,没钱就回家吧。我虽开赌坊,但是不做人口买卖。”
众人窃笑,惊舞瘪着嘴,正打算灰溜溜地挤出去,一公子却将一串钱扔到桌上:“再开,押小,算我替这个姑娘下的注。”
惊舞回头一看,见是个年纪跟自己一般大的小子,咧着嘴笑得跟个二傻一样,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。
老板露出他那几颗龅牙:“开,七八九,大!”
惊舞气得指着老板鼻子:“你你……”
“愿赌服输啊小姑娘。”老板喜滋滋地把钱收起来。
向小公子看来挤着眼说,“公子要不要再伸援手?”
公子笑到:“嘻嘻,你当我傻子呀,一个人连输六把只能说明她今天霉运缠身,我拿多少钱出来也会被她连累干净的。”
堂堂神医,被个小白脸咒霉运缠身,横竖怎么地都不爽快。
“你不走霉运,谁走霉运!”小公子环抱双臂摆出地头蛇的无赖样。
“你刚才已经答应了,帮我办件事情,这件事就一笔勾销。“小白脸阴险地说道。
大明湖景色不好也不坏,湖面不大不小,湖边绿树成荫,青石绕岸,很多人在这边洗衣裳,边捶衣服边唱着小曲儿。
湖边,一个不大不小的吃食铺,招牌菜是荷叶饭,糯米裹了秘制的香料,蒸了出来,拆开荷叶,满室飘香,里头没有肉,却比有肉还好吃。
食铺主人,满脸沟壑,满头鹤发,年过九十有余的老头子,还是个跛子,不过整体还是不错的,看他老脸还透着一股红气就知道气血好的很。
惊舞吃饱喝足,翘着她滴二郎腿,剔着牙,面前桌上,上好的碧螺春摆着,惊舞刚吃完,正好口渴,举壶牛饮,一口便去了半壶。
该办正事了。
“受人之托,前来治病,“说着她又将食谱主人上下打量一番:“你看起来也不似病入膏肓。”
食谱主人面带笑容地说:“我命不久矣。”
惊舞皱着眉头,笃定道:“你没病。”
“我一直以为神医是个谪仙谪仙的老头子,怎么都想不到是个女娃娃。”食谱主人像是个慈爱地老人看着淘气的晚辈,“江湖上把你也描述得太凶残了,你这么可爱的女娃娃。”
“你怎知我不凶残?”惊舞直接站起身,“此番前来也是受人之托,既然来过了我也就完成了所托,既没病,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了。”
“站住!”食谱主人脸色猛一变,突然起身挡到她面前,仰头一声长啸,好好的脑袋瞬间异化成一个尖耳长嘴,红眼利齿的狼头,那头上的每根黑毛都跟针一样很是坚挺。
妖怪
狼首人身啊,眼睛猩红,把惊舞给盯得死死的,“还没有看诊就想走?真没有医德。”
“哎呀好大一只狼啊!,好怕怕啊。”惊舞双眼放光,闪着无数小星星,看着眼前的狼人。
突然传来一声:“吓个鬼啊!人家都说你没病,你还想怎样!“
凶险的气氛突然像肥皂泡一样破掉了。“这位女中豪杰是……”惊舞打量着前面的这位老太太。
“这是我夫人,丽娘。”食铺主人道。
老太太忍不住揪了他一把怒斥道:“你这样,被旁人看到的话咋办!”
惊舞看看她,又看看食铺主人,然后又看向老太太,老太太看懂了她的眼神:“说我知他是妖,还是半人半狼的妖。”
惊舞嗤笑道:“方才你责问我为何不问诊,看在刚才饱餐一顿的份上,我替你看看。”
“惊舞姑娘刚刚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,不过我确实怕你离开,这世上除了惊舞姑娘,恐怕再无一人可以帮我了。
惊舞:“治病的规矩你可知道?”
“知道知道。”食铺主人点头,然后又说道,“只是我这把老骨头,只怕对姑娘来说也没什么用了。”
“规矩是规矩,有没有用我说了算。”惊舞白他一眼,“说吧,你的病情。”
食铺主人开始慢慢叙述他的过往,慢慢地说到:”半狼人,拥有和人类一样的寿命,这几个月总感觉大限将至,毕竟妖族很敏锐,而且感知一向很准。”
惊舞想了想道:“要我替你延长寿命?还是让我给你解了心病?”
“这些年我从不曾放弃,也从不曾忘记她。”月光下他说“时至今日,我怕我至死也等不到她,那怕找到一点关于她的消息也好,这块心病,我自愈不了。”
惊舞沉默片刻,看向外面的湖水道:“如果她是人类,恐怕早已不在了。”
“哪怕是她不在人世,也想去她坟上祭奠,把东西物归原主。”食铺主人说着把东西拿了出来。
惊舞接过,她闭上眼睛,感觉着那一丝丝淡淡的妖气。
片刻后睁开眼眼道:“我离开前,会给你药方。”
窗外天漆黑一片,借着月光还能隐约看到远处湖面的波纹晃荡。
药方已经写好,放在了食铺老板的窗台下。
“世有一虫,幼时隐于水下,成虫后出水,寿极短,朝生暮死,称蜉蝣。
蜉蝣一日即为一生,每一个被你我视为多余的今日,是它们永远得不到的明天。